Dorolesia

Are we human, or are we dancers?

【Three Billboards】And I'm Going South (0)






冷出北极点的警察组
Willoughby/Dixon无差
被局长的家书打动(?)
写着玩








密苏里夏天的热像粘在苍蝇眼球上的橡皮糖。

细密的汗把衬衫润成淋漓的黄纸,刚踩完案点的Dixon面对桌上那堆文书资料目瞪口呆,真不是哪个初出茅庐的呆头警员都有这样的好运。他忍痛从手边的冰咖啡和漫画书上移开视线,迫使自己像个临阵应考的高中生一样开始纠结于这番无休止的文字游戏。

当他好不容易在凌乱的书桌上清出空隙开始小憩时,一沓资料打回脑门使他痛叫出声。“别嚷嚷了,新来的。” 隔壁的Chief呷了口大杯星巴克甩过一个白眼:“你是高度近视还是怎么着——再写成这样,回漫画里当你的披风侠?”

Dixon嘟囔着一边给那背影比个中指。他翻阅那批资料,黑水笔的墨迹还未干涸,字迹凌乱却不乏真情实意——那时他还是个对写报告会勉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的小警员。疑惑直到他第四次来回校对才解除——那冗长案件总负责人一栏上,每个相同的更加冗长的姓氏都以无比精确的方式拼写错误。

他盯着那名字看了很久,时间长到仿佛刚刚顺回来的樱桃蛋糕全然融化。接着以一句绵长而懊恼的嚎叫破冰。完全可以想象到那些同僚们将会如何以此取乐了。他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高中时期的英文考试。该死的哪个淳朴讲究实用的本地居民会沉迷给自己冠上Willoughby这种莎士比亚姓氏?

总之以他后来的职业生涯来算,Dixon必将把Willoughby牢记在心。



事实证明Willoughby还真是Dixon想象的那种莎士比亚式男人。就算Dixon从小到大都是个测验吊车尾,他也总能知道点英国古典悲剧和硬汉小说的区别,其实他还相当喜欢侦探推理,不是钱德勒式学院派,仅仅是各种三教九流的社区杂志里时断时续的专栏连载,但这也和那堆泛黄的漫画书一起在一个南方男孩心里筑起警察的梦。Dixon相当确定自己是个硬汉派侦探类的,只不过是个更现实、更南方的版本。厌女又幼弱,嗜酒却无法沉迷。而Willoughby就真是社区里的古典英雄,Dixon刚入职那几天没见着他,那家伙跑去了佐治亚还是其它哪个几千里远的他从未涉足之地,再次现形便已然载誉归来。警局为他开了香槟,他在欢呼声中弯腰拥抱自己的妻女。Dixon睁眼看了很久,然后还是觉得电视里的百事广告更加逗趣些。

午休时分Willoughby穿过一片喧闹来到他面前,那双对于一个警局局长来说过于俏皮的蓝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Dixon,对吗?”他的手也一样温热,密布的老茧有羊毛毡的质地,“Ebbing的新鲜血液,我们可以一块完成很多很棒的事。”

那个握手令他咂摸至今。辗转间也有十来个年头流过,Dixon也从一开始低声下气的小角色混成了警局警长的拍档,或许多数人会觉得他不配,但Willoughby向来不嫌弃他反应迟钝智商低下,他们协作完成了几个案件,在以平静著称的Ebbing也算如雷贯耳。虽然大多数是Willoughby的功劳,他只是在漫无目的又事无巨细的侦察中怨声载道。

然而在那个对小镇来说百年不遇的缉毒案中Willoughby带着Dixon像猎犬一样嗅出那个深埋在两条洲际公路交界处的毒窝。虽然这事不够格登上全国新闻,但抓获几个不大不小毒贩的匿藏点也足以让即使是Dixon这样的警员爬上当地警探的位置。

但那次留在Dixon记忆里的不是电视台的采访、以及平日上街都难以招呼彼此的镇民们热烈的簇拥,Willoughby扑向对方、为他挡下毒贩子弹的身影遮蔽了全部认知。

虽然只是左臂受伤住院一周既可。Dixon还是打包了家里所有的漫画和零食,隔着医院床帘他嗫喻着欲言又止。

别放在心上。话语从警察局长嘴里说出来顺溜得像唱诗。他朝高高挂起的左手吹着口哨,低头把玩一个失去筋力的伸缩小象玩偶,Dixon猜那是家中那个最小的女儿带来的玩具。不是什么大事。我不会让我的下属遭罪。

再来一次我还会为你挡下那家伙。出来吧,Dickhead。




“……你在干什么,Dixon?”

“……托石膏?” 劈头一句问话让身旁的小警员愣了一下,但他仍在犹豫之后抓紧了Willoughby的左胳膊。

“我的腿看起来如何?”

“……能跑能跳?”

“非常准确。在局里电话打来医院的情况下,翘掉值班去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即将康复的老头子似乎有点浪费精力,你同意么?”

这话让年轻人一下没了辄。Dixon嘟囔着挪开手,摆出一个勉强的投降手势。在医院走廊昏白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有点狼狈,不断碾深的是眼窝下的青色,头发和警服一样皱巴巴的,活像在中央车站长椅上睡了好几晚。和前几天电视采访里看到的相距甚远。

Willoughby的喉咙突然有点发紧,他想拍拍对方的肩,然而才想起惯用的手正打着石膏。“回局里去吧,”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搭档总会看紧彼此的后背。”

对方即将离开走廊的步子滞了一下,Dixon回头看了他一眼,“说真的,在警校里他们给我扔过各种各样的东西,”

“石块、装水的套子什么的——”

他一边走一边含混地说个不停,后半部分嘟哝着淹没在那很是黏连的南方口音、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和病人们交互的抱怨与呻吟中,Willoughby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这微弱的一句。

“——但从没人替我挨过子弹。”






庆祝Willoughby顺利出院的聚会在老地方举行。Dixon十几年来都熟悉这个场景,他一喝酒就容易疯疯癫癫的,同时爆炸的还有极其容易被激活的暴力因子。即便在警局同僚面前他也从不掩饰这一点,然而倘若Willoughby在他总是尽量行事收敛些。

后半场Willoughby坐到了他面前。

“别吧……?”Dixon盯着面前三大瓶新鲜的威士忌挠了挠头。

“快有半个月没碰这玩意了,”Willoughby耸耸肩,给两个大号玻璃杯盈满金黄色的漂亮液体,“……需要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要真这么干可能你得再进一次医院,头儿。”他大笑起来,抢在Willoughby先前和他碰了碰杯。




在酒吧的夜晚总是飞逝,就像不断叠加的酒精会给寿命打折扣一样。警局的人陆陆续续地彼此道了别,然而今晚的警长似乎是铁了心要黏在吧台,不但没有按照模范丈夫的惯例在九点左右就提前告辞,甚至在钟敲响十二下时又唤了一瓶琴酒。Dixon猜他大概是忘了等到早晨就要回去坐办公桌这事。

他们零碎地聊了不少,关于工作与家庭。关于家庭Willoughby说得更多,显然是幸福的妻女带来的积极影响。Dixon不愿过多提及自己的母亲,便不断地把话题引回工作上来。

然而不知是否因为浸泡在了过多的酒精里,他从未看见过如此恍惚的初愈英雄,有几个瞬间Willoughby的神情能够用消沉来形容。

“有时真觉得这镇子没劲。”

“是啊……糟透顶?”Dixon配合地扔给他一个鬼脸。

“太多该死的令人无能为力。”Willoughby又呷了一口,头低得快撞到桌面,“原因却在于我们对其过于熟悉。”

“你是说这儿太多黑鬼?”Dixon小心翼翼地探过去,而下一秒Willoughby突然抬起头令两人差点撞到一起,对方的神情很古怪,仿佛要吐出一个在胃中灼烧已久的秘密。

“我得说,你得试着放松点……Dixon。别太压抑你自己,想想吧,毕竟还有比这个小镇的目光更重要的东西。”






酒瓶突然长出了棱角,割得手心鲜血淋漓。Dixon把那口龙舌兰压进喉头深处,血腥与酒精的辛辣同时涌了上来。他低下头,脸庞贴在冰冷的桌面上,突然分辨不出自己在笑还是在吸一口冷气。

“……我可不懂你说的。头儿。”

警长的蓝眼睛里没有了俏皮,甚至没有残存笑意的余波。他只是凝视着Dixon,仿佛盯着一个永恒存在的意象。那双眼睛曾为他挡下子弹,此刻却完全地剖开了他。悲悯得像圣城降临,又似南方公路马背上偃旗息鼓的耶稣。


在那一瞬间,他竟想在那深沉的蓝调里束手溺毙。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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