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rolesia

Are we human, or are we dancers?

【方嘎】探花(上)



文人小少爷方/住在他家的嘎


突然上头,想写古代au

十分架空,缺乏考据,恳请批评与捉虫




捷报伴着最后一朵映山红翩然而至。

今年江南花期分外漫长,渐入初夏,院里春桃海棠仍不知疲倦地斗艳,其香之浓重,即使仅信步而过,都疑心是否骨血里已染上这花髓。然而府里却少人玩赏,只豆蔻的浣女还存着些调笑嬉戏的心趣,但也只偷得闲暇时分方才窸窣耳语。

“书其姓名,花押其下,护以大帖,又书姓名于帖面”,是地道的金花帖子。府内上下数月的焦灼,盼来小公子的大名方正地绣在素绫轴上,撇捺镌得棱角分明、气度清雅。左右皆有璀璨鎏金护法,当真是一日看尽长安花。

方书剑把着那卷轴翻来覆去地品。难怪归来便遥见大宅门口人头攒动,一个两个都在吆喝着打听自己,其势汹汹,宛若寻仇,慌得他和侍郎忙不迭地找了条四下罕人的僻径翻墙归府,后被贺喜的笑浪与熏红的泪眼团团围住,才得知自己金榜题名。不但名册在列,还是新科探花。

他后知后觉,本以为犯了错事给叫去厅堂训话,想不到是迎接喜事。祖母在旁侧拭泪,父亲缄默里斟出欣悦。夙愿成真的大喜噎住了长辈威严,斗嘴皮子的机会倒轮给小姐们。

“前朝及第,宴饮曲江。年少二郎为探花,游园杏林称意忙。”

“只惜当今不兴旧例。乡巷里的耄耋,七老八十地好容易熬出个进士第三,也享探花的名堂,岂不贻笑大方。”

“弟弟非但金榜名次对列,亦拥目射寒星之貌,才当真是个名实相符的探花郎。”

过了殿试,纵然未能诗成泣鬼神,但好歹能笔落唤风雨。可面对姊妹们快言快语的道贺,方书剑向来是有点木口拙舌的。平日不敢碰的太师椅,破天荒地坐了便顺着脊骨咬出些隐痛来,他如坐针毡地羞赧,内心却角着欣喜与渴望的极乐。

他最想将这流溢的心事同一人分享。

好容易挨到通常的习武时辰,他冲回后院。远远便瞧见那掩映在玉竹里的身影,心脏被精准点中穴脉,快乐地鼓噪起来,但疾驰的步伐却开始滞重。方书剑就着那背影凝望许久,涩口难开,欢欢喜喜一半酿成委屈,

“嘎子哥——”

直到阿云嘎回头,方书剑抢先一步把怀抱拉过来,头埋进对方的肩窝里。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吓了一跳,犹豫半晌,轻拢住方书剑柔软的发,汉话仍掺着异域风味,经那唇齿一嚼却如桂花蜜和梅子酿,

“探花是多了不得的成绩。恭喜你呀,方方。”

方书剑吸吸鼻子,把满腔酸意憋了回去。他恨拥抱转瞬即逝,不能长久地寄生在彼此身上。过度的亲密不合成年礼数。于是方书剑转而牵起阿云嘎的手,硬是要这人将匕首刀具都卸下,空出半天来跟他亦步亦趋。胡搅蛮缠,可他而今尚未弱冠便中举,今天什么都可以听他的,再没有更好的机会让他逮着,赶在施成人礼之前让阿云嘎最后一次宠着他不讲道理。


阿云嘎其实算不得方家的人。

七年前风言刮遍方圆百里。当地如日中天的商贾大户养了个来路不明的蒙古游侠,听闻此人阴鹜狠戾,半载杀人如麻。都慨方家真是野心深重,对外不可侵犯的姿态摆得强硬,甚至不惜身饲豺狼。

十一岁的方书剑听着懵懂,但窥探欲仍热血昏头。家里把那人养在深阁里,他便偏要突破封锁闯入禁地。

而探险一旦成真,非但未嗅到传闻里的腥气,倒被幽幽的禅香熏迷了眼。角落灯烛映亮一盏纤白的背,曲线一路往下隐没在暗袍里,伤痕的青紫与血污包裹在被褥的阴影里。

陌生人吟了几声晦暗的蒙语,床前明镜映出雪亮的白刃,方书剑知道自己正被匕首尖对着,但他也看到对方的眼睛,一瞬间他感到对方并不惮于刺杀幼子,可其中迷狂的火焰吞噬了本能的惊惧。

女眷们年纪大了总爱回忆往事。哎呀,她们说,真不敢相信。就没有见他这么粘过谁。当时所有人脸都煞白了,结果不但人没事,出来后还哭喊要跟嘎子哥习武,不答应就不去塾里念书,老爷都气得要拿藤条打他了。

年方十八的方书剑脸漫火烧云,阿云嘎在一旁笑着起杯,他如今比本地人更饮惯吴越的花茶。没事,我同方方有缘呢。

读书破万卷,仗剑斩楼兰。“书剑”作名过于深重,唤多了怕给念薄,亲眷便呼其字号,下仆们爱说的是小方公子。阿云嘎开始也这么叫,四个音节打结得不忍卒听,于是这叠字昵称便成了阿云嘎独一份。

方书剑并不晓情从何而起,幼时他一如所有活力过分旺盛的孩子,抓紧身边最有意思的邻家哥哥不放。阿云嘎多有趣,偷偷给他看所有隐秘而危险的器具,在他闹着要玩却不慎割伤时心疼得脸都快皱坏了,蒙汉夹生囫囵吞枣地骂他,却也是他舔掉指尖涌出的血珠;浅眠的夜里阿云嘎零星讲点前半生的冒险,语言胡乱得如拆骨重组,却有让方书剑坠落的热烈;有时方书剑故作严肃地教他颂汉诗,可没过一会就看这人软糯地把李白念成李日,就乐得找不着北打滚扑进那怀里。

七年杏花春雨地淌。方书剑也从曾经的稚气出落成如今棱角渐明。他生性细腻,又读了好些诗书,不愿直白挑破,却也绝非辨不明诗三百里哪篇令他思无邪。

冷峻的山刺梅栽在细腻的江南水土里,方书剑不善看护,他只祈求花期再长一点。


*“花下相逢,忙走怕人猜。一向娇痴不下怀。”

他好不容易从人堆里逃出来,乡里人的围观和仰慕差点把这小小甜品铺子给挤破。店主听说这是今日放榜的新科探花便高兴坏了,赶忙塞给方书剑两根冰糖葫芦,劝着他试试这店内新品。方书剑打量着觉得味道和其他铺子也并无差别,无非都是些山里红海棠果的口味。直到拿出夹在果子里的帛书才觉察出些许匠心意趣。小女子会情郎的姿态顿时跃然,想着他和嘎子哥整个下午都在赏花游湖,这点小巧心思倒是可以拿去给解解乏的。

他的迫不及待在头磕在一个硕大的行囊后戛然。面前高大的旅人被撞得踉跄,转过头来似是有些要发作的意味,却在瞅见方书剑手里的冰糖葫芦后怔了怔。

“......这玩意儿,” 对方努努嘴,“哪儿能买?”

江南春夏之交,他穿得仿若刚从塞外踏雪归来,全身给破布旧袄裹得严丝合缝。可那面容是庄严的,浸满了高处不胜寒的意味。荒山雪原般,方书剑看着有些望而生畏。

“就在那,” 一回头铺子里依旧沸反盈天,方书剑实在不好意思说这都是由于自己的缘故,“那儿太多人了。还要挤个一时半会的。我这根还没吃,如果您想要的话——“

那人讶然,随之笑笑,“倒不是我,只是念及某位嗜甜的旧友。“

他们相互点点头,便错身而走。茶坊酒肆间向来不少四海云游的陌影异客。

蓦然,方书剑的脚步顿住了。

只因那人回头。

有劳,请问方府怎么走。


TBC


*词是欧阳修的《南乡子》

唐代新科放榜在每年春季,赶着京城杏花长开会举办庆贺的游园盛会,“探花”指的是从其中挑选最年轻的两位进士为探花使四处采花迎接状元,就是说早期探花没有名次之意,到了宋代晚期才改称进士第三名为“探花”。文中书剑姊妹说他探花郞名副其实也是有他又年轻又第三名的意思……

冰糖葫芦据考宋代是有的,不过这种幸运饼干的吃法完全是我xjb脑洞惹。

(如果我没有考据错的话 慌张.jpg)

(虽然本质并不是宋代au,非常架空,不过再次恳请捉虫)

下一part会讲嘎以前的故事以及为啥一直住在方方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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